那是刚去黑龙江农村的第一个年头,才开始干活不久,我被派到县里的养路道班去干了一个月的活,就是修路,算是为生产队搞副业吧。
在黑龙江开冻之后,江面上有船航行,有我们国家的船只,也有对岸苏联方面的。江边的码头每年都要来几船煤,这是给整个县城的工业、商业以及生活取暖所用的燃料。县城没有什么比较大的工矿企业,几船煤也就够这些单位和城镇的居民使用了。
那时候县里经济不发达,没有像样的大型传输装卸设备,煤船的卸煤工作,都是要靠人力来完成,要从船上把煤挑到江边的煤场。因此县城所有单位的职工,包括县里中学的学生,都要义务去挑煤。
我在县城的奇克道班干活,按理是他们职工的义务劳动,与我们农民工没什么关系。但道班要出几个人去挑煤是有规定的,职工想偷闲就让我们农民工去顶。我被排在了半夜两点到凌晨六点挑煤,要挑四个小时。
半夜里正在好睡的时候,被叫醒,耷拉着眼皮跟人来到了江边。看到有一艘运煤的驳船停在那里,有好几块跳板与江边的堤岸连接,靠近江边有个大的放煤堆场,煤像小山一样堆在那里。现场灯火通明,人们挑着煤,一个挨着一个地走在跳板上,我们赶紧去拿了两个土篮子,一根木棒,挑起来加入到他们的行列。
东北农村干活,挑担子的活不多,平时也就挑点水,我那时刚过十六岁,个头也不高,挑起那一百来斤的担子,可是够吃力的。
在船的甲板上,往土篮子里装煤的是几个老职工,大铁锹一铲子就有二十多斤,一个篮子两铲,不偏不倚。挑起煤从船上到岸上,是走一尺来宽的跳板,跳板要走近百米,有电灯照着能够看清路。到了岸上还要走跳板,上那高高的煤堆,到了煤堆顶上才能把煤倒下。
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走着,广播里还在不停地动员,想偷点懒,找地方歇一会也没有机会。就这样一担子,一担子地熬着,累得是屁颠屁颠的。中间休息两次,一次十分钟,还发了两个小面包,就算是报酬了。
要是我干活一年以后,再干这样的活计,可以说那是小菜一碟。可那时我才刚开始干活,肩膀被压得生疼生疼的,还得咬着牙硬挺。挑着煤走在跳板上的时候,看着下面滔滔的黑龙江水,真想一头扎下去算了。
————引自黑海的博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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