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良
在反修知青中,J君算上大个子。人高马大,嗓门也响,说话时鼻音很重。问他:最近有感冒吗?他说:没有,最近忙于老年大学学唱歌,练嗓音。聚会时,J君总想露两手,放开喉咙唱了一曲美声唱法的歌曲。看来这是一位外表粗放,实质是内敛型的大男人,还有一点多愁善感。
说起当年插队生涯,J君归结为一个词—乡愁。J君说:当年报名到边疆插队后,出发前的十几天,似乎很兴奋,终于可以独立生活了,可以去实现“远大抱负”了!到亲戚那里、同学那里、远近邻居那里,积极奔走,报告“毕业”去向。可是离开上海到边疆后,一直思念着故乡。白天干活,无暇乱想。夜晚思绪多端,乱开“无轨电车”。于是特别渴望与家人联系,偏偏那个反修的交通不便利是出名的,邮路迟滞,上海家人寄信或寄书报过来,往往要一两个月。每逢收到家书,泪腺潸潸不止。
有一次,在春季节,J君来到离连队稍远的一个山坡上,望到满山坡的杜鹃花,开得红艳艳。顿时想起江南此时正是端午前夕,奶奶在家自包粽子。禁不住多愁善感,吟出思乡的短句:“少年愁白头,何时归故乡?”
又有一次,J君趁天雨歇工,与插友结伴进大山里采集黑木耳。一时兴起,采集很多,想到可以寄回家,孝敬奶奶与爸妈,也顾不上疲劳,闷着头,见耳子就采。一来二去,脱离了大伙。等到察觉不对劲的时候,已是单干一人了,周围看不到人影。连喊几声,也只听得到山谷的回声,而不见同伴的回应。J君意识到迷路了,找不到回连队的路径了。这时也顾不上采耳子了,到处乱窜,试走一条条相似的小路,也没有看到熟悉的山峦。天黑了,倒是看到远处有依稀的灯光,奔着灯光去,总会有人家。到了那里,一问才知道自己走到了别的公社去了。距离自己的连队足有四五十里地。当晚,在那家人家的热情接待下,熟睡一宿。第二天回到连队,同伴都讲昨晚把我们大家都急死了,以为你不定出什么事情了?
讲了这一些往事之后,J君出于意料地说:现在退休了,又有了一种新的乡愁,那就是对第二故乡的思念。限于各种条件,一直没有返回反修(今天是宝山乡)去看看,那漫山遍野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杜鹃花还是会如期盛开吗?听说我们的连队已经被淹没在一个大水库里了,水库的发电量足以供应全县的用电。库区的风景如画,美不胜收。
好吧,J君的乡愁不止,当作念想,聊充谈资,够不错的。
————引自东发大队知青的博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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